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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掙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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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烈風,飛沙走石。除此之外,沒有黑色底布,沒有所謂不屈而撐著一顆心奮力抵抗的配色。火紅的太陽高高掛起來,刀子染了血,倒地的人瞪著眼,沒有人能夠再起來。

赤膽忠心,血灑疆場,不過是千千百百的謊言,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困住士兵的漏洞百出的借口。

是誘惑的墊腳石。

城墻下的人們紅了眼,吶喊著,亂了節奏的四處砍向那些稱之為鬼怪的東西。

那些小個鬼頭被用力地分割開來。有時旁邊的小鬼迷茫地伸起手又將它的頭摁了回去。剎那間,一把彎刀又砍下去,直擊胸口。小鬼的身體便枯萎了起來,醜陋地倒在地上。

艷美的妖們沒有了誘人的身姿,他們披著一層破敗不堪的人皮,面色猙獰。

已經有人,或者有鬼妖漸漸沒了力氣,痛苦地撐著一口氣。

這時,城頭響起轟鳴的鼓擊,像是默契般,對面的城頭也傳來一陣一陣清楚的鼓聲。

戰爭,中斷了。

鬼妖們與人們立即分隔開來,紛紛後退,躲進厚重的城墻裏。

水爭站在一邊的城頭上,望向對面的城頭。

熟悉的身影,熟悉的對視,卻不是熟悉的距離。

她看見遠處的他嘴唇顫了顫,卻終是沒有開口。

“水爭……”站在她身後的牡丹笑道,“戰爭很快會勝利的。”

水爭轉過頭,看著她,瞇了瞇眼,冷漠道,“現在,我是將軍。”她一邊說著,手指有節奏地扣著桌角,一聲一聲,噠,噠,噠,鏗鏘有力。

半晌,她開口問道:“你們費勁周折,一定要請回我的目的是什麽。”

牡丹笑容僵在臉上,“水爭……”

水爭伸手拿過桌上的銅鏡,鏡子裏的眼眸儼然化成了紫眸,深紫的色彩抹上了一分妖治。

鏡中的人彎唇一笑,勾魂攝魄。

“相傳,遠古時期,有神明掠奪了魔尊的妖力,從此神與魔勢不兩立。那麽,你們呢,也想奪走魔的力量麽?”

水爭的語氣客觀而又冷靜,好似所謂的魔並非她一樣。

牡丹聞言卻松了一口氣,笑道,“魔妖本就相通,神魔對立是既定趨勢,更何況上古時期魔妖就已聯盟,吸收力量到不至於。不過,”牡丹頓了頓,目光轉向城下的鬼妖之眾,又笑道,“它們,可早就不是那個擊中胸口就輕易死亡的弱者了。”

牡丹伸出手,慘白的手指指甲突然變得尖長鋒利,她一把穿過身邊一個小鬼的胸口,正想繼續開口就被一股大力推後,胸口灼燒了一片,她腳步不穩,用妖力強撐著站穩,目光閃過一絲兇狠,盯著水爭道,“水……將軍這是做什麽?”

水爭卻只看向面前的小鬼,小鬼看起來有些面熟,是那只從九歲起就常常糾纏著她的小鬼。他胸口有著明顯的裂口,卻奇跡般地開始漸漸愈合了起來。

小鬼迷茫地看著自己的胸口,嘴巴耷拉著,好似要哭出來。

牡丹皺了皺眉,有些不耐地朝小鬼開口,“又不會死,做那副鬼樣幹什麽?”

“閉嘴。”水爭輕聲道。

她摸了摸小鬼的頭,世間的鬼大多只有四五歲的小孩模樣,它們掌管世間生死輪回,卻無法把握自己的人生,它們由天地妖力孕育而生,而一旦死亡,就是灰飛煙滅。

她知道魔族僅剩她一人,幾乎世間的所有妖力被她汲取,如今她的妖力正盛,來到這裏,就可以惠及所有的妖鬼。

可是,既然她的到來能強大妖鬼的力量,那對面呢,難道就沒有什麽舉措了麽?

她輕笑了下。

只是,這場本早已應當失敗的戰爭又何以支撐這麽長久?

她彎下身子,朝小鬼溫柔地問道。

“這場戰爭打了幾年?”

“五年。”小鬼小聲答道。

“死亡數量是多少?”

“三萬。”

“三萬?”水爭皺了皺眉,這幾乎是個不可能的數字。

“對面呢?”

“不知道……”小鬼小心翼翼擡頭看她

牡丹這時插進來,說道,“數量應該差不多,畢竟一直以來對方與我們都僵持不下。”

水爭沈了沈面色,“就算這樣……”

“鬼妖的頭斷了也可以繼續生存,我們的士兵沒有技巧,打的時候多半是亂打,至少很難做到殺死對面的訓練有加的士兵,對面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發現過擊中胸口才能殺死鬼妖的秘密,所以長期以來,都僵持不下,對面傷員的確很多,但鬼妖也不是不死不傷的,力量會漸漸被削弱,不過死亡數量也不多。”說到這,牡丹朝她嫵媚地笑道,“更何況,打五年是一刻不止麽,可有三年對方都沒有將軍,基本上是關上城門幹看著對面罷了。”

“不過,最近,似乎,他們找到了方法呢。”牡丹輕笑道。

“對方將首是誰?”

“正如你所見,示深。”牡丹頓了頓,“不過,他消失了三年。”

水爭身子先是僵了一下,隨後溫柔地朝小鬼笑了笑,站起身,轉過頭,似笑非笑地看著牡丹,“當年是你引他來的吧。”

牡丹擺弄著幽綠色的指甲,低下眸子,紅唇彎起來,“將軍果然夠聰明,我當初可是費了大力氣,險些將軍就見不到我了,只是將軍當時怎麽沒趁機下手呢?又或者說,將軍既然自詡善良,又怎麽也留了一手呢?”

“將軍當斷不斷,實在沒有大將之風呢。”

牡丹擡起頭,目光直直看進水爭的眸子,眼神滿是諷刺,“傳聞零落的神明沒有心跳,沒有感情,這樣不至於雕零在魔族的弒神之刃下,可似乎不是這樣呢,傳聞果然不可信……”

這個魔的猶豫,矛盾,她看的一清二楚。

救了神,卻又給了神一顆會死亡的心臟。

她話剛落完,胸口便被插入一把尖刃。

水爭冷冷道,“副將可真是嘴多,只是五年的戰爭,副將怎麽現今才來找本將?”

牡丹挑了挑眉,將刀刃慢慢從胸口拔出,撕裂的傷口漸漸愈合。

“看來將軍的刀法練得不錯,只不過將軍沒有想過,你的刀,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嗎?”

水爭低下頭,看向從手心浮現的刀柄。

“你會用劍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教我用吧。”

“姑娘適合用刀。”

“刀?”

“比如,”示深溫柔地握住她的右手,在她手心畫了個圈,圈邊慢慢閃爍著金色的光芒,不一會兒又被紫色的光芒覆蓋,有月牙般的刀柄慢慢從手心中掙脫開來。

“這把刀。”

那時水爭望著他,他也回看著她。

誰也默契地沒多問什麽。

“刀法,主心臟。擊中胸口,就成功了。”他笑得溫文爾雅。

卻全是謊言。

那時每次比試的時候她從未成功的擊中他的胸口。

他也每次都劍失偏頗。

明明是那樣爭鋒相對的開場,落幕卻總是白璧微瑕。

也不知道是誰留的手,誰留的情。

水爭收起回憶,有些心不在焉道,“我知道了。”

她望向城門,繁覆的花紋裏,他就站在那裏,她忽然就什麽也不想去想了,她想見他,有一點,或者再多一點。

總之,她想見他。

牡丹卻笑了笑,“將軍真的知道麽?這把刀……”

轟,桌子猛的被刀刃割成兩半,沈重地倒塌下去。

“本將說,知道了。現在,開城門,本將要出去。”水爭沈聲道。

“你瘋了,現在出去?”牡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道。

“本將不是在和你商量,開城門。”

“呵,水爭,你以為,讓你當將軍,你就真當將軍本將本將地叫了麽?是誰讓你當著將軍的?是我!是我!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我!你憑什麽對我指手畫腳?”牡丹面色猙獰地喊到。

“副將以為憑什麽呢?”水爭卻忽然勾唇笑了,媚眼如絲,將刀刃慢慢地伏在她的胸口前,“副將以為,狼崽還是狼崽麽?你猜猜看,這一刀下去,副將還能見證愈合的奇跡麽?”

“水爭……”

“是將軍。”水爭冷漠道。

“開城門。”她又轉身對那個小鬼道。

厚重的城門嘎吱嘎吱地響著,西邊的太陽的斜光從城門口傾註進來。

隨後她放開牡丹,刀刃慢慢融入手心,轉身便朝那片光芒跑去。

“你瘋了,你是魔啊,你是魔!你知道是誰殺了你的母親嗎?是神啊!是神!你難道就甘心麽?”牡丹面色猙獰地在後頭瘋狂地朝她喊到。

可是水爭依舊沒有回頭,她的身影漸漸隱在光裏。

也沒看見牡丹那一抹陰狠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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